老吉打小就吃習慣它們家的包子,算一算時間也吃了四十多個年頭,康樂意的包子與同安街的麵線這兩間店,除了剛好是一間外省以及一間本省的兩樣吃食,這外省與本省結合的背景,和老吉“芋仔蕃薯”的出身不謀而合之外,對老吉而言,吃的不僅僅是美食,還有更多的是童年美好回憶。
自小老吉家的餐桌,午餐通常是比較正式的場合,有菜有湯配白飯;晚餐則是較為簡單處理,外省家庭的麵疙瘩、水餃、麵條這幾種是晚餐餐桌上常見的餐食,更迭出現。另外,夏天的綠豆稀飯和冬天的牛奶麥片稀飯也是不可或缺的存在,稀飯搭配的主食為了怕吃膩,多少還是會花點心思加以變化。祖母有時會自己包包子(每個包子都有成年人手掌大,小學的老吉吃一個就飽了)、包水餃(水餃跟一般店家賣的包子一樣大,晚餐能吃上5-6個也夠嗆了)、山東饅頭切片後油煎至兩面金黃再灑點鹽(不知道有沒有人的家裡和老吉家一樣吃這個,這樣煎出來的饅頭片,外面很難吃得到,到今天老吉還依然懷念)、乾炕韭菜盒等都是老吉的晚餐獨家記憶。而記憶最深刻的,絕對是當年能出現在老吉家晚餐餐桌上的唯一“合法”外食-「康樂意小吃店」的包子。
八零年代(西元1980-90年間)老吉還是總角之年的小學中高年級學生時,祖母有時可能是想休息,或者純粹只是想晚餐換個口味,便會在下午四點多到汀州路上的「康樂意」買包子。(沒錯,當年康樂意的營業時間是到下午四五點包子賣完才打烊,所以老吉的晚餐是能吃到剛出爐的熱包子,到後來才更改成現在午餐後就休息的營業時間。)因為家裡用餐人口繁多,還記得祖母每次到「康樂意」“取材”,總像是部隊繳獲戰利品的心態一樣,排隊排的不甘心,常常一買就是拎著兩大袋的包子回家。當年的「康樂意」比現在講究多了,裝包子的外層厚塑膠袋是店家特製,整個白色的塑膠袋上用著明顯的橘色字體寫上「康樂意小吃」等字樣,兩袋包子在手、漫步在回家的路上,老吉經常會自我腦補,感覺路人都對自己投以欣羨的目光,知道我們老王家今天晚餐要吃康樂意的包子了!
當包子買回家之際,祖母總會特別關愛我這個最小的孫子,微微撇個頭示意唸小學的我,在長輩還沒吃飯之前,選兩個自己喜愛的包子趁熱吃,當時總認為肉包人見人愛最是搶手,所以總會想在包子堆裡挑兩個肉包,(畢竟不能把塑膠袋內的包子挨個的全用手拿出來檢查,這點基本禮儀老吉還是懂得的)在當時,康樂意的肉包和菜包收口完全一模一樣,(豆沙包始終如一的,在包子外皮上有著直排戳洞印記)焉能辨我是菜是肉?老吉完全只能靠目視包子底部的顏色來分辨,滲肉汁的包子皮會呈現咖啡色,反之菜包底部則是會有些微翠綠的顏色,基本上是十拿九穩,只是偶有被污染的包子皮,讓老吉看錯誤事,不小心吃到菜包,心情則是瞬間盪到谷底,這種簡單的樂趣,直到現在依然記憶猶新不時浮現腦海。
從當年包子一個3元,到四十多年後的今天一個包子(只要)要價18元;這期間經歷了第二代接手傳承的店舖,而服務多年的麵點老師傅選擇離開老店,自行到寧波西街近南昌路口處開設「康記老麵包子專賣店」的風波,雖不算是分家,但也多少影響了店家一貫堅持的好品質(就算如此,包子的口味依然還是輕易地贏過許多店家)。
以前最愛的「肉包」,現在包子上的收口明顯多了一個凹陷的摺痕,變得容易分辨許多,內餡只使用溫體豬肉做為餡料,不夠新鮮的豬肉,絕不敢省略蔥、薑、辛香料的使用,如此大膽的與顧客直球對決,絞肉沒有太過細碎,仍保有小肉塊的口感,皮凍遇熱融化後的肉湯混雜在肉餡與包子皮的中間,湯汁微微滲透到包子皮上,彷彿在昭告天下吃包子的時候要千萬當心,免得汁水噴濺到身上。
當老吉長大成年後,漸漸懂得欣賞蔬菜(素)與豬油(葷)結合的美味後,便移情別戀地喜愛上這裡的「菜包」了!“薺菜”是上海人的菜包內餡首選,可是在台灣因為亞熱帶的氣候環境造成栽培不易(薺菜適宜於溫帶氣候生長),於是使用味道相近的“青江菜”取代,菜梗與菜葉分別故意剁成大小不一的形狀,保留部分蔬菜的脆口感,青江菜是屬於有其特殊氣味的蔬菜,適宜寬油(油要多)處理,才不容易菜色枯黃而變味,和豬油組成的葷素搭檔組合,取材方便又相得益彰,(如果更為講究,用雞油取代豬油,內餡口味會更清甜才是)就算如此也完全無損這菜包的美味。就連舒國治 老師也曾在「台北小吃札記」一書中提及為最是雋永、常吃不膩的好滋味。
至於「豆沙包」,紅豆餡細柔綿密口味偏甜,與有著老麵嚼勁的包子皮一起食用很是對味。不過,與早年一口咬下會流白砂糖蜜的豆沙包相比,這四十多年來的內餡多了些健康,不過對老吉而言,卻少了份昔日的驚喜。